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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几年如一日,一份思念便准时穿越时空而来,从不间断,从不褪色,从不忘却。
谁说思念寂静无声?你的思念震耳欲聋
林景新/文
1
今天我收到一封大学老同学从海外寄来的名信片。每一年这一天,她就会手写一张祝福卡片邮寄到学校,让我转交一个师兄——当年在广州念大学时,一个她喜欢的师兄,可惜师兄对她并没感觉,也拒绝与其联系,老同学只能求我转交给他。
她的字素雅如画,措辞如诗细致,把一种浓烈的思念婉约得小桥流水。几年前,我曾电话告诉老同学,师兄早已结婚,不必再寄托思念。她却说:林,你放心,我只是表达祝福,不为啥,我的思念寂静无声。
我的老同学毕业至今一直单身。十几年如一日,一份思念便准时穿越时空而来,从不间断,从不褪色,从不忘却。
谁说思念寂静无声?你的思念震耳欲聋。
2
我常常去陈老婶家里喝茶。十年来,我一直纳闷陈老婶为何从来坚持只用小碳炉来烧开水,而绝不用电磁炉、煤气炉等简便方法。
那天,我忍不住问她:碳炉烧水就一定好喝吗?老婶说:不是好喝,而是你老叔在世时就是这样烧给我喝。他已走了十年,但只要一用碳炉烧茶,我就感觉他从未离开——那一刻,我想起了法国人古斯塔夫·埃菲尔。
这个倔强的男人用了1万吨钢铁、花费10年时间,忍受亡妻之痛、克服无数的嘲笑与否定,最终用疯子般的狂热坚持,把这座高耸入云的铁塔树立在法国的战神广场上。
记者问他:是什么给你当年坚持的动力?埃菲尔说:别人以为我是想给城市创建一座地标,其实我只想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跟太太说,我爱她。
每一次偏执的狂热,都藏有一份巨大的爱。每一次坚持的重复,都是一次深情缅怀的流淌。
谁说时光可以枯竭念想?你的思念逆流成河。
3
以前,我很不能理解我远房老叔的奇怪癖好:他吃西瓜的时候,专门吃底下几乎最坚硬的青色部分,对红红的瓤却不置可否。
老人们走过漫长的人生路,从青葱的岁月走到枯藤老树昏鸦,我以为那奇怪的癖好那不过是岁月烫在一个人身上的自然烙印罢了——直到我看到朋友A,每次喝啤酒时总习惯性喝啤酒上面的泡泡,他说他以前的女友就是喜欢这样。天隔一方多年后,他觉得吃啤酒泡泡成了一种对曾经美好的凝固。
那一刻,我忽然理解老叔的怪癖:岁月定格成了记忆,美好被淹没于风沙,老人们执拗的行为癖好背后,或是最深的深情,或是最忧伤的回望。
谁说岁月可以平静情怀?你的思念偏执欲狂。
4
表姐夫很爱喝茶,那一把紫砂壶是他的最爱。不仅用它天天泡茶,且时时拿在手上把玩。几十年下来,紫砂壶的壶壁颜色醇厚、红光透亮,像极主人的手。去年表姐夫离开了人世,但我每每看到那把茶壶,看着其仍然安坐原位,我感觉,有些离开不是真正离开,而是匆匆去了远方,远得没有归期。
小时候,我常去邻居家跟张大爷下象棋。老人家心灵手巧,为人温熙如春,这副象棋是他伐来榉木自己制作的,这棋子伴随他半生倥偬,见惯人生冷暖。上初三时,我在他病床前跟他下了最后一次象棋,他把棋送了我。三个月后,他离开了。但每每看到那棋,闻着依稀的榉木味道,我感觉,有些离开只是视线的离开,感觉从未离开。
物与人一样,日日相处,意识交融、情感共通,物皆具物性。每个人的生命有三个层面:我们之生物躯体、他人对我们之生命记忆、随身之物对我们生命之蕴含。物性就是人性的庚续,物性延续不断,人性之活便永不止歇——那不止是一把壶、那不止是一副棋,那是一个个曾经鲜活的人,留存给我们最鲜活的记忆。
谁说离开可以烧尽缅怀?你的思念火势冲天。
5
我去中科院广州地理研究所找陈叔。一进他家里,我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挂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:佛祖的符咒。
他表情自然招呼我喝茶,与三个月前自闭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。半年前他太太因病去世,陈叔有两个月都不下楼,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,不愿相信爱人去了远方。
几个月来,陈叔把自己的精神囚禁在思念的牢房里,直到他从佛庙请回来那个符咒——陈叔是六十年代毕业的高级知识分子,也是享誉国际的地理学专家,学富五车的他一向自信豁达。但在爱人去世这件事上,知识上的自信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宽慰。
“大师說,我们终会相聚的,只是时间的问题。现在,我感觉自己又有盼头了。”陈叔精神奕奕地说。
这个几十年用专业知识打破迷信信仰的无神论者,好像瞬间向他一生所不屑一顾的神靠近了。
告别陈叔,我抬头望天云彩,希望获得迷津的解答:知识给我们自信,但是否只有信仰才能给我们自由?
谁说知识可以温熨伤痛?你的思念痛入心扉。
?《远方有多远》
林景新著
年6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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