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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建斌皇甫谧针灸甲乙经学术框架的解构
作者简介：张建斌，青年中医学者，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
皇甫谧编撰的《针灸甲乙经》首次系统构建了针灸学术框架体系，阐明了针灸各部分知识及其逻辑关系。学术框架包括针灸基础和临床应用两大部分，其中基础理论部分包括脏腑、气血、经络、腧穴、脉诊、针灸操作、病因病机等，临床应用部分包括临床各类疾病及其针灸治疗等。《针灸甲乙经》确定的学术框架，比现代针灸学术框架宽，其中四海等理论的归属和定位也与现代针灸存在一定差异。
现代针灸学术框架体系包括经络、腧穴、刺灸、治疗四大核心内涵，是在年由江苏中医学校针灸学科教研组梅健寒和李鸿奎老师提出的[1-2]，至今仍被各版次《针灸学》所沿袭。追本溯源，作为第一部针灸专著，皇甫谧编撰的《针灸甲乙经》并非如此，有着自己对针灸学术框架体系的思考和构建。
《针灸甲乙经》是皇甫谧整理《灵枢》《素问》《明堂孔穴针灸治要》3部著作，辑录相关内容、重新编次而成，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针灸学专著。不仅保留了晋代以前的主要医学文献，而且还体现了皇甫谧对针灸学术框架的设计和构思。《针灸甲乙经》所确定的学术范式，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，至今多无出其右。因此，系统研究和解析皇甫谧对针灸学术框架的构建，对解构传统针灸理论体系、阐明针灸各部分知识及其逻辑关系，具有正本清源的价值，对重构现代针灸学科体系，有着借鉴意义。
《针灸甲乙经》的成书及对后世的影响
皇甫谧（-），西晋安定郡朝那（今甘肃省灵台县）人，经历汉、魏与晋三朝。曹魏甘露年间（即-年，相当于皇甫谧42~46岁间），因患风痹而潜心医学，撰成《针灸甲乙经》十二卷。此外，皇甫谧还编撰《论寒食散方》二卷，以及《帝王世纪》《高士传》《逸士传》《列女传》《玄晏春秋》等，可惜大多已亡佚。
《针灸甲乙经》成书后，遂成为历代习医者之必读书目。如《魏书·崔传》：“少尝诣青州，逢隐逸沙门，教以《素问》《九卷》及《甲乙》，遂善医”，《北齐书·马嗣明传》：“马嗣明，河内人，少明医术，博综经方，《甲乙》《素问》《明堂》《本草》，莫不成诵，为人诊候，一年前知其生死”等记载，都说明至少南北朝时期人们习医都读《针灸甲乙经》。隋唐以后，《针灸甲乙经》医院必读医书、必考课程。自南北朝至隋唐时期，《针灸甲乙经》就已经传到了日本和朝鲜，也一直是日本和朝鲜学习中医的主要医著之一。
晋以后直至宋代的许多中医学著作，针灸部分大多取材于该书，如唐代《千金要方》和《千金翼方》《外台秘要》等，而宋代《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》《针灸资生经》等针灸专著，也无一不是遵循本书编辑而成。在明清针灸著作中，如《针灸聚英》《针灸大成》《针灸集成》《刺灸心法要诀》等，也都是在本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。因此，宋朝校正医书局也曾将《针灸甲乙经》列为重点校正书目之一；清代国家编修的《四库全书》不仅收录《针灸甲乙经》，也给予较高评价。《针灸甲乙经》不仅具有承前启后的作用，其形成的学术模式，至今仍被大家所遵循。
《针灸甲乙经》书成之后，历代多次翻刻。北宋校正医书局曾校勘并雕版刊印（年），即为后世各版之祖本。但元代前的刻本，今已无存，所能见到的都只有明以后的刻本。其中医统本（即明代吴勉学校勘所刊的《古今医统正脉全书》本），是现存最早的刊本，也是所有通行本的祖本[3]4。
《针灸甲乙经》编撰的主要学术方式——事类相从
基于实际的需要和医著的不足，皇甫谧编撰《针灸甲乙经》。首先，“甘露中，吾病风加苦聋百日，方治要皆浅近”，皇甫谧急需要一个较为浅近、实用的方法，治疗其风疾和耳聋；其次，皇甫谧发现《内经》有“称述多而切事少，有不编次”等不足，同时《灵枢》《素问》《明堂孔穴针灸治要》3部著作“文多重复，错互非一”（《针灸甲乙经》序文），因此，就有了重新整理编撰的想法；第三，皇甫谧采用了“事类相从，删其浮辞，除其重复，论其精要”的方法，在一定学术框架结构下撰成了《针灸甲乙经》。
“事类相从”的学术方法，即是按照一定的体例格式、逻辑顺序，编撰相关内容。皇甫谧系统分析、整理《灵枢》《素问》《明堂孔穴针灸治要》3部著作，将相同的内容编著在一起，将相近的内容按照一定顺序编著，将不同的内容按照一定逻辑顺序编排。这样，就形成了《针灸甲乙经》关于针灸理论知识和框架的全景图像。因此，李志道等[4]评价《针灸甲乙经》“不仅是现存最早的针灸专著，也是一部最早分类研究《内经》的不朽之作”。具体来说，皇甫谧汇编三书之文字，也并非一句不漏、一字不改，而是有所删节、合编、改编，具体有以下4种类型。
１ 归类按主题
皇甫谧是按照一定的理论主题和知识结构编撰《针灸甲乙经》的。其内容选择和学术主张体现在各章节的名称上。如第一卷前五节主要讨论五脏的内容，其各节名称依次为“精神五脏论第一”“五脏变腧第二”“五脏六腑阴阳表里第三”“五脏六腑官第四““五脏大小六腑应候第五”。由此可见，皇甫谧在编撰《针灸甲乙经》时，类编的主题鲜明而突出。在同一主题名称下，将《内经》不同篇章的文字，进行归类汇编。如《针灸甲乙经》第一卷第一节“精神五脏论”，就包括《灵枢·本神》《素问·举痛论》《素问·五藏生成篇》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《灵枢·九针论》等关于五脏的内容。这样，可以使分散在《灵枢》或《素问》中不同篇章而主题相同或相近的内容，集中表述，并互有补充。
２ 归类有主次
在同一主题下，皇甫谧摘录《内经》文字还有一定的规律。一般先是以黄帝问曰”摘录《灵枢》的文字，然后以“《素问》曰”进行补充或不同观点陈列。如《针灸甲乙经》第一卷第一节“精神五脏论”，首先引用《灵枢·本神》有“黄帝问曰：凡刺之法，必先本于神。血脉营气精神，此五脏之所藏也。何谓德、气、生、精、神、魂、魄、心、意、志、思、智、虑，请问其故？岐伯对曰：……”，然后引用《素问·举痛论》之语“《素问》曰：怒则气逆，甚则呕血，及食而气逆，故气上……”进行补充和解释。同一主题的不同论述，也汇集一处，并加以比较说明。如《针灸甲乙经》第七卷第一节中有“所谓五十九刺者，两手内外侧各三……《素问》曰五十九者，头上五行行五者……”的记载，两种不同的“五十九刺”，分别见于《灵枢·热病》和《素问·水热穴》。皇甫谧是以《灵枢》文先述，后以《素问》文补充，最后又有“二经虽不同，皆泻热之要穴也”的释文。
3 合编改编
针对《内经》“文多重复”的问题，皇甫谧还进行了必要的合编改编。如关于脏象的内容，在《内经》中共涉及29篇，而《针灸甲乙经》只引用了其中的24篇，舍去重复的5篇[4]。再如关于“九针”的记载，《灵枢》主要有《九针十二原》《官针》和《九针论》3篇，但各篇阐述内容和重点详略不同。《针灸甲乙经》以论述形式较为详细的《九针论》为主，补入了《官针》中九针使用方法，通过合编改编，有关“九针”的全部内容，都得到完整保留而无重复。
４ 删繁就简
针对《内经》中存在的“浮辞”，皇甫谧采取删繁就简的方法，“删其浮辞，论其精要”。如《针灸甲乙经》在引用《素问·上古天真论》时，就删去了“昔在黄帝，生而神灵，弱而能言，幼而徇齐，长而敦敏，成而登天”这段与医学毫无关系的文字。而针对《灵枢·禁服》篇首的“雷公问于黄帝曰：细子得受业，通于九针六十篇，旦暮勤服之近者编绝，久者简垢，然尚讯诵弗置，未尽解意矣，外揣言浑束为一，未知所谓也，夫大则无外，小则无内……黄帝曰：未满而知约之以为工，不可以为天下师”的这一段议论，皇甫谧删去了其中大部分文字，只精要成“雷公问曰：外揣言浑束为一，未知其所谓，敢问约之奈何”这22个字。
由此可见，借鉴了“事类相从”的类书编纂方法，皇甫谧不仅按照一定主题、有主次地进行归类，还进行了一定编写；不仅引用和保存了3部著作的主要文献，还补充了释文[5]。编撰《针灸甲乙经》，是一个再认识、再创作的过程。探析皇甫谧编撰《针灸甲乙经》的形式和内容，不仅可以帮助我们清晰地看到皇甫谧对针灸理论框架的构图和设计[6]，而且还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接近《内经》时代人们形成针灸理论时的思考和探索.
《针灸甲乙经》的学术体系———针灸学科框架
皇甫谧对于针灸理论知识的逻辑分类和针灸学术框架的界定，凝聚在《针灸甲乙经》一书中。分析《针灸甲乙经》的编排体例，不仅可以理清《针灸甲乙经》的结构，挖掘皇甫谧当年编纂《针灸甲乙经》的思路和设计，还可以帮助我们探知皇甫谧对针灸理论框架的学术界定。
１ 《针灸甲乙经》编排体例解析
可以从《针灸甲乙经》的目录和各卷论述主题，解析其编排体例和结构。概括地说，《针灸甲乙经》第1~5卷是针灸学基本理论与基本知识部分，第6卷是基础与临床的过渡，第7~12卷为临床病症和针灸治疗部分。黄龙祥[7]详细分析传世本《针灸甲乙经》的结构，具体包括卷一（藏象）、卷二（经络）、卷三（腧穴）、卷四（诊法）、卷五（针法）、卷六（辨证）、卷七（伤寒热病）、卷八（积聚肿胀）、卷九（躯体各部病证）、卷十（风、痹、疹）、卷十一（杂病）、卷十二（五官与妇儿病证）。因此，皇甫谧从基础到临床，系统整理了针灸学知识、理论和临床应用，形成了针灸学术体系。
２ 《针灸甲乙经》各卷内容详析
（１）第一卷共分16节，主要阐述了“脏腑”“气血”方面的基本理论和知识。其中第1～6节，汇集了《内经》中关于脏腑的内容，尤其以五脏为视角，具体包括五脏藏神、五脏五输、五脏五官、五脏大小与五体和五色变化、五脏原穴等。由此可知，皇甫谧将五脏六腑（尤其是五脏）作为针灸学的基础知识和核心理论。第7~16节，以气血为视角，阐述了从水谷入胃、化生气血精髓的生理过程，具体包括十二经水、四海有余不足、营气及其营气周流、营卫之气与三焦、气之清浊及六气病候、津液五别与水液代谢、奇邪入血脉、五色主病、气血多少与五人体质。其中，值得北京哪个医院治白癜风效果好北京最好白癜风医院排名
